跳到主要內容

發表文章

目前顯示的是 5月, 2016的文章

【戲迷看】ART與梁祝,名畫與畫布

<梁祝的繼承者們>,2016 連著看了《ART》、《梁祝的繼承者們》兩場大戲。兩部風格完全不同但台詞轉速一致趨近瘋狂的舞台劇,都讓我看完以後呈現大腦運轉超載的當機狀態。以前我總對自己聽音辨字的能力感覺自豪,覺得不管學生說出什麼口音的中文都難不倒我;沒想到在看這兩部中文戲時卻被搞到眼睛和耳朵都快崩潰,果然印證了人不能太自信~ 除了高度濃縮的語彙、不時轉換語碼的臺詞讓人印象深刻以外,兩部戲不約而同使用的「白」才是讓我感覺興味的重點。 《ART》三位主角對著一幅全白的百萬名畫大作價格價值與自我認同的文章,《梁祝》則從無形的自畫像開始生長、擴散,最後轉回到純白的畫布之上。 兩部戲一要傳達友情的堅韌與脆弱,一要談論愛情的忐忑與猜疑;一部致力於揭開表面和平,另一部認真地挖掘心底傷痕。 每次看到這種劇情緊密不喘氣、動作銜接無秒差的戲時,總讓我頸後的汗毛狂升。一來忍不住替台上的「萬一...」緊張,二來想到眼前的表演不知道究竟經過了多少次排練才能成就出這種熟練與反射,便是一陣又一陣打從心底的敬佩。也因此,劇終時的全體謝幕總也讓人感覺既興奮又感動。看著演員臉上身上真心散發的喜悅與放鬆,證明了早前的幾個小時裡,這些全心投注的靈魂是如何專注而努力地把一件事做到最好。 <ART > 復刻版,2016 「我的朋友就是我塑造出來的藝術品!」 「我不是你認為的那個我,你也不是我認為的那個你。」 故事以一幅全白的畫開啟,三位好友一個認為價值連城,一個覺得一文不值,第三個興趣缺缺卻必須成為夾心關鍵票。這種以藝術作品作為爭論點的話題如今聽來頗有「共振」,原因當然是在這幾年以來的生活裡在,時不時就會遇到的類似情景。不管是一時興起天外飛來的問題,或是有備而來志在興戰的言論;想起那些要嘛高來高去要嘛感覺良好的各種互動片段,對照戲裡的爭執點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突兀了。 但最引人發噱的還是那張全白的名畫。看著奉如瑰寶與視如敝屜的兩位主角對待白色畫作的態度,就好像看著各執一派理論的學者們互相攻詰;究竟這幅「全白」是登峰造極嘔心瀝血的腦力極致,或是指鹿為馬見風捉影的國王新衣?我看不出個所以然,也不知道別人看不看得出箇中真偽;大概,這是某種導演想留給全觀視角的觀眾裁決的問題吧! 不過看《ART》時,其實讓我有點不舒服。儘管我知道台上出演的只是劇情,儘管主角們的默契早就在每個動作裡

再見,不見

被休假了。 下課以後,照例找了杯咖啡準備繼續未完的工作。打開電腦,發現壞了。開機鍵亮著,螢幕底光亮著,手心感受到的鍵盤表面隱隱震動著。但是,眼前的畫面卻是一片漆黑。 我賴以為生的電腦,壞掉了。 抄起手機,就著店裡的wifi找救援。無奈遠水近火,耐不住心裡的著急,收拾細軟便往就近的維修中心求救。即使心裡已經有譜,知道這個下午的產值大概就此報銷,接下來的週末又是無盡的卡卡世界。 終於找到維修點,還沒進門便被排出門口的人龍嚇傻;原來如今的電腦維修中心竟然堪比當紅麵包店,人潮絡繹不絕。忍著離開隊伍的衝動抽了號碼牌,找個角落繼續聯繫外援,一邊不死心繼續開機關機,一邊還得注意叫號進度。 突然腳下沉了兩沉,又是地震。瞬間鴉雀無聲的空間裡你看我我看你,每個想奔逃又想尖叫的靈魂全部被困在小小的八樓底,門外是僅容五六人的舊電梯,三角窗外是難得一見卻無人關心的藍天一片。地動稍歇,人們逐漸恢復談話,空氣裡重又瀰漫起無奈等待擔憂與空白,彷彿剛才脫節的那一刻從未存在。 3096,手上的號碼條帶著我到達服務桌前。述說了因由、確認了條碼,服務人員學著我開機觀察,喃喃自語幾句我稍早說過的類似話語,最後宣告本日告終。回到平地,我想也沒想地直接轉赴學校,盤算哪層樓的哪個空間最能繼續我的未完事項。走上角度熟悉的斜坡,錯身幾個回家的路人,空無一人的陰暗大廳,想起 我似乎,總是在跟人群逆行? 終於終於見到熟悉的畫面,一口氣才放了下來。卸下行李、鍵入帳密,回到幾個屬於我的空間。匆匆完成幾個不具實質意義的動作,抬眼發現身邊幾個陌生臉孔;有的與我相同,有的純然放空。 我,來這裡做什麼? 小黑,2012~2016 奔波了這麼一下午的強求,我為了什麼?想起背包裡的小黑,我甚至還沒好好跟它說再見。它陪我度過大小報告、撐過論文地獄、熬過各式備課,更別說什麼信件聊天文章影片照片或等等等等。沒有誰比它更堅持地陪着我,也沒有人比它更了解我是誰。 眼前螢幕的內容突然變得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再度收拾殘局,起身離開。校園裡落下了雨,身邊的腳步開始奔逃。可能我的筆電認為我應該感受一點雨水,可能這一天想要我理解這段時間以來究竟是多麼瘋狂與壓抑。 就這樣吧! 手機就要沒電,天就要黑,那,就這樣吧。謝謝小黑,不見了。

避風港

考進研所的那一年,我同時開始了在館內導覽的工作。幾年下來,拿到了學位,也從館內展件導到了馬路風景;相對於長大以後的日子,這段時間差不多可以算是比較安穩的。除了實習和參加會議,基本上沒離開過這島。就算離開,也不曾跨過一整個年頭不回家;而真要說起來,這大概也是我最溫馴的一段時期。 這種安穩,自然也投射在日常行程與一些微小方面的改變。白天,我出門教中文、走導覽,晚上回家爬網備課或耍廢寫文。儘管工作們發生在不同場域,我做的卻是大同小異的事。從呼吸困難到神色自若,我開始習慣踏進一個個公眾空間對著一撮人說話,然後再進入另一些公眾空間閱讀討論交流說話。 晚上,除了過往老友偶而相約必須繼續說話,否則就在家裡餐桌上盡責地扮演安靜沈默陪吃飯看電視的女兒。離開了餐桌回到個人空間,才能對著螢幕開啟抽屜,或哭或笑或思或想直到夜深。也不是刻意,但入夜以後的我除非必要,彷彿是為了平衡白日而幾乎處於禁語的狀態。 這種極端忙碌卻在某種面向顯得穩定的生活,是我從來沒想要得到、也曾經確定不喜歡的生活。記得在巴國時期,駐點同一所學校的技師有位在地的協作人員,一位略胖黝黑的中年大叔。大叔總是說話比做事的多,平常東漏西忘看起來超不靠譜,但真正需要他出手時又總能解決結成一團的任務。 一次搭便車的路程中和大叔聊起來,才發現他原來從來沒離開過家鄉。「 我在這裡出生、在這裡念書長大、成家立業生小孩;直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我的土地。 」我記得,自己大概被他的話語震驚到無法言語,而他語氣裡滿滿的驕傲自豪與自信,我到現在都還忘不掉。 後來的路程裡,我很努力地在分析,那個勉強算是三線的小城市,到底有什麼值得大叔做出這種選擇。當時的我找不到答案,只知道如果換做是自己肯定連一瞇瞇也不想留在那個小地方。直到現在,我才明白要了解大叔選擇背後的原因是不應該用理性分析的,而是應該去體會。 就像現在的自己,規規矩矩地過了幾年,完成了想要有個專業的夢想,對工作日漸上手,對生活熟門熟路。這些既有的行程、這些俯拾即是的資源、這些逐漸深化的關係;這個時候談 放棄,談何容易 。然而即便如此,仍舊無法成為讓我安定下來的理由。而當它們越發明顯,我卻變得日益驚慌。驚於腦子裡越來越多的不捨與糾纏,慌於心裡越來越清楚的退縮與膽怯。 是的,我捨不得,也不敢捨。 張晴嵐<水龍頭女孩>,2015 但是,或許是時候起身了。或說